咦!
反应怎么好像,有那么一点点,不一样了。
轻飘飘的话语里,竟透着一股杀气。
萧风浅确定自己没有听错,因为他瞟见平日里天不怕、地不怕的林香玉,听到这话后,身子都经不住震了一下。
不过林香玉约莫觉得这皇后不敢拿她怎么样,随即便挺胸、把头一梗,好不理直气壮。
斐然到顾露晚身边后,觉得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喜怒无常,不好伺候。
但实实在在,是个说一不二的主。
便是适才太皇太后逼迫,她也是敢顶撞的。
没有不是不敢,而是不在意,才会听之任之。
斐然紧张的看了眼萧风浅,知道自己美好的形象算是维持不住了,才应“是”走到林香玉面前,喝道,“跪下。”
林香玉又是一愣,“你凭什么要我跪?”
这林香玉不愧是禹都“凶、虎、笨”,三大恶千金里的“虎”啊!
萧风浅经不住拿扇抵额,他就这么干看着会不会不好,要不要提醒一二。
好在萧姑从永寿殿出来,免了他这个烦恼。
不然他这还没示上好,人看他更不顺眼了。
萧姑看到几人站在殿前庭院,气氛有些不对,忙提脚跑了过来,跑近停下,屈膝向顾露晚行完礼后,方颔首问。
“娘娘可是有什么需要?”
顾露晚眼中笑意未散,“萧姑来得正好,敢问对上不恭,该如何惩处?”
斐然松了口气,埋头瞟眼偷看着萧风浅,心里有一丝庆幸。
让她当着这么芝兰玉树的人儿,掌抡,怕是让人害怕的。
哪怕从未给他留下印象,也不希望这样被人记住。
萧姑瞥见林香玉恼怒又有些怯怯的神色,便知是她触恼了皇后。
她微抬头朝四周扫了一圈,无比希望能出来个人,帮他知会太皇太后一声。
但因太皇太后近来一心想营造皇上与林香玉有私的缘故,现下时分并不准宫人四下走动。
是以放眼望去,竟是一个求助的人都没有。
萧姑只得咬牙道,“未犯大不敬者,重者笞十下,轻者掌嘴三十。”
答得好声巧妙,顾露晚轻笑,“那劳萧姑掌刑,就打三十下吧!”
与林香玉交好的贵女,都看不起顾露景。
觉得她蠢笨,虽然恶,但除了会说“听母亲说”,便是事事依靠她那个婢女,好像叫什么碧珠。
另外,大魏女子十八便算晚婚,大多未到及笄,便会提前定下婚事,只有顾露景眼看一年年大了,却一直无人问津,在京圈贵女中可是个十足的笑话。
谁承想,一年前,先帝驾崩,太子妃薨逝,她竟被册立为后。
要知这个位置,本是她的。
可她今日竟还敢跑到她头上,来作威作福。
林香玉直接傻了眼,反应过来方喊,“顾露景,你敢打我一下试试。”
我的个小祖宗啊!萧姑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顾露晚给斐然递了个眼色,“你便在这看着,完了到瑶池来寻本宫。”
说完未留下余地,直接抬脚走人。
“娘娘,皇嫂,四弟有一事想询。”
萧风浅在外人面前就是个骤然得势的王爷,平时蛮横霸道,真遇上事就溜的比谁都快。
这会他跟在顾露晚后面,旁边看的人虽吃惊他脚底抹油过于迅速,但并不觉得突兀。
而且这么好看的人,还是走了好,说不准还是去求情呢?
顾露晚知道她这番惩戒林香玉,太皇太后必会觉得打了她脸,以后少不得与她为难。
但她并不在意。
一来,林香玉自认不清,该罚,若能就此收敛些,说不准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。
二来,她不希望以后进后宫的女子,一个个不知轻重来挑衅她,她可没这么多时间应付。
她此举便是告诉所有有心入宫的贵女,无论你身后有何人撑腰,但凡敢在她跟前蹦跶,她就敢教训。
萧风浅跟在顾露晚身后,眉眼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,但开口说话时又带着几分认真。
“娘娘想立威,这三十巴掌怕是轻了,笞十下也太少,就该治她个大不敬。”
瑶池离着慈安宫并不远,顾露晚先说想走着过去,斐然便让步辇不用候驾。
这会萧风浅跟在她旁边,顾露晚只觉得呱噪,“不劳齐王费心。”
萧风浅一笑,大步跟上,挡在顾露晚面前,“娘娘前些日子还袒护小王,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啊!”
话间,他微前倾,脸差一寸就要怼到顾露晚脸上。
若是路过的人隔远看见,怕是会生误会。
顾露晚退后一步,轻笑,“本宫不是一言既出、驷马难追的君子,齐王最好不要试探本宫的底线。”
“唉~”
萧风浅摊开手,含笑往后大退一步,表示他是个得体、知分寸的人。
随即,他瑞凤眼里流转着喜恶不定的光亮,怅然道,缓缓扫看四周,“这座城里的人,便是吃人都不吐骨头。”
说着,他饶有趣味的转眸看向顾露晚,又是一笑,“娘娘竟有底线,怕是会吃亏啊!”
顾露晚目光里带着疏离,“与齐王无关。”
萧风浅知是自己的偏见,先推开一个愿意帮他之人,与人无尤。
他奉以微笑,但笑过后,他面容渐渐严肃起来。
“娘娘行事磊落,并没有错,但须知你所立之地,不是菩提净土,而你我身处的这红尘俗世,无处不充斥着蝇营狗苟,驱之不尽。”
即便上一世那么屈辱的死去。
即便这一世她为复仇而生,知自己手上会沾满鲜血,但顾露晚依旧希望,她所杀皆为该杀之人。
不然,不明黑白,杀尽天下,她与那些害它家人的魑魅魍魉何异。
日后又有何脸面,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、兄弟。
顾露晚反问,“所以驱之不尽,便要与之为伍,那你与蝇狗,有何不同。”
萧风浅张嘴尴尬大笑,“娘娘会否用和光同尘,别说那么难听。”
上一世,她何尝不认为知黑守白就够了,浑然不知这世道烂在根上。
说好听是和光同尘,说难听便是不为,沦为世风日下的帮凶,还未争上一争,就落得凄然收场。
顾露晚失笑,“即为蝇狗,如何与光尘媲美。”
萧风浅顺杆儿爬,“同道殊途,他们是蝇狗,小王是光尘,娘娘与小王和、与小王同便可,我们殊途同归。”
饶是冷静如顾露晚,还是被他这厚脸皮的言论吓到了。
随后发觉,这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变了,之前爱答不理。
现在她瞧不上眼了,他怎么反粘上来了?
“齐王说话,还真不怕闪了舌头。”
顾露晚扯了个假笑,隔着面纱,萧风浅看不见,但她半阖着眼,里面露出的嘲讽却是未加遮挡的。
果然不是一个人。
还老是不听人把话说话,就顾自走了。
萧风浅转身抬脚跟上,“娘娘,小王还有正事没说呢?”
‘我才是真有正事,怎么就甩不掉了?’
顾露晚心里嘀咕,脚下不停,回道,“你能有什么正事,若是想说春日宴太皇太后居心叵测,大可不必,有人已经在你前面说过了。”
有丝惊讶,极快从萧风浅脸上掠过。
她做人死板,门门道道倒是摸得很清。
但这样的人,哪见识过真正的人心啊!
萧风浅浅笑,眼底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悲凉,“那人想必没说,太皇太后会如何居心叵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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